我好像并沒有完全清醒,居然錯把上車的點定在了路的另一頭。我看著手機上的地圖,大步向前走著,刻意忽略身后傳來的呼喊聲。“等等,等等我……”許念安比我矮,本來就走得沒我快,何況她腳上還帶著傷。我聽著身后的腳步聲,慌亂又急促。直到我在上車點停下腳步,她才終于追了上來,扯住我衣擺的一角?!盀槭裁矗愕故堑鹊任摇彼蟾攀抢蹓牧?,一路跑過來,氣喘吁吁的捂著胸口。“啊,真是的,怎么這樣…我的腳還好痛哦,你走太快了,我根本跟不上你……”我只是甩開她的手,“別碰我。我嫌臟?!彼酒鹈迹荒軗沃ドw站穩(wěn),努力平復(fù)著呼吸。我又往前走了幾步,和她拉開距離。過了一陣子,她好像終于緩過勁來了,“你今天到底怎么了?……你之前就太容易醉了,本來不應(yīng)該喝那么多的…”什么叫不應(yīng)該喝那么多?她以為我后來灌的那兩杯是為了誰?我腦袋一下子又痛了起來。哦,是在嫌我攪了她的興致。人家本來是在欲拒還迎,結(jié)果我一點都不解風(fēng)情。說不定已經(jīng)脫過很多次,輕車熟路了,只是我像一個傻子一樣,一驚一乍?!岸?,”我沙啞著被酒精劃過的嗓子,“我就不應(yīng)該幫你喝,是不是?我還擾了大小姐的樂趣真是對不起呢?!薄拔?、我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!”她詫異地看著我,“我只是想關(guān)心你,因為你實在是喝太多了……說到底,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?”我嘖了一聲,“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?我還想問你到底是怎么了!?……哦,原來你平時都是這么玩的啊,許小姐?”“你什么意思?”她不滿地皺起了眉,頓了頓,又重新開口,“哦,所以,你心情不好?直接走掉就行了;也別當著大家的面擺臉色、這樣莫名其妙的……你讓我以后怎么做人?”“莫名其妙?”我嗤笑一聲,“我看你們才比較莫名其妙吧。這種亂七八糟的局,你居然還能樂在其中?”“….你真的管很多,”她嘲諷般的勾了勾嘴角,“我有權(quán)利決定我自己想干什么…想多體驗一下又沒有錯。”…….我沒再回答。夜風(fēng)涼了,她抱緊了肩膀,瑟縮著摩挲自己的手臂。“你生氣啦?”她偏頭看著我,見我不說話,她又嘆了口氣,換了種撒嬌的語氣,輕輕拽著我手中的外套,“給我穿嘛……我冷。”“你要穿?”我撇她一眼,又把外套拽回來,“你穿什么穿?不是很喜歡脫嗎?”她一時語塞,只是怔怔地看著我。 “你干嘛跟出來啊?接著玩啊,不是玩得挺開心的嗎?”“我……”她無力的張嘴,又什么都說不出來。“你都是??土耍κ裁葱??回去啊,接著玩啊,接著享受???也去房間開開小灶唄?”“……”“怎么,你說話啊,許念安?”“喂、你喝醉了?!彼斐鍪郑噲D撫上我的臉??蛇€沒等她碰到,我就狠狠地推開了她。她差點沒站穩(wěn),做出一副受傷的表情來?!笆?,我是醉了,我看你他媽才是醉了,許念安,你現(xiàn)在怎么這么不要臉?”“……別說得好像自己有多冰清玉潔似的?!彼痤^,似笑非笑地看著我,“你和Olivia你來我往的時候,我可沒看你拒絕???怎么,一到我身上,你就不樂意了?”“你還真要臉,許念初。”她繼續(xù)憤憤地說著,“再說了,我現(xiàn)在和你有什么關(guān)系嗎?你就跟掉進醋缸里一樣?你配嗎?”什么關(guān)系?什么關(guān)系都沒有。我一廂情愿,一己私欲罷了。我笑了出聲,“是,我做的都是多余,今晚我來這里就是一個錯誤”“怎么?你是多余,”她梗著脖子,聲音也越來越大,“別總是說話這么綠茶行嗎,你要是受不了,我說過了,你早就可以走,在一開始玩游戲之前就隨便你走?!惫冶凰龤庑α?。酒勁上涌,太陽穴一陣陣地跳著,整個人都熱得像要爆開一樣,渾身發(fā)熱的感覺讓我更加口無遮攔。我抬手,把外套甩在她身上?!叭缓竽憔湍芎蛢蓚€Alpha玩?zhèn)€爽,是吧,許念安?”“想穿就穿上吧。你不要臉,我還要點臉?!薄俺詭最w小糖果,然后去伺候她們唄?爛貨?!薄澳菞l項鏈也是金主送的吧?那我就祝你以后大賣,也不用拉琴了,站在街上勾引有錢的Alpha不就好了。”“雙腿一張,錢就來了。這輩子有了,是不是?”“你……!”她睜大眼睛,瞳孔也微微顫抖著,像是根本無法相信我能說出那樣的話?;椟S的路燈下,我看著淚水一點點在她的眼眶里聚攏,看著她的眼睛泛起晶瑩的光,看著她不停的眨眼,緊咬著自己的下唇,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樣子。胸腔也隨著她的呼吸亂七八糟起伏著。過了一會,她松開緊握著的拳頭,終于失控的開口,連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八度,撕破了夜晚的寂靜。“真是夠了…你到底以為你是誰,你以為你是誰?。??能不能閉嘴啊傻逼,在這里信口雌黃地造謠…你這個沒錢還沒人愛的東西,活該被甩……”她眼淚終于還是沒忍住,一滴一滴砸下來,卻仍然昂著頭咬牙切齒地說著狠話,帶著沙啞的哭腔,就像她虛有其表的氣勢一樣?!皬U物玩意兒,你女朋友把你甩了,你的脾氣倒上來了;你根本沒有資格這樣說我!別以為我真的會在意你說的這些廢話!”“是,我造謠、我要是今天不在,你不就跟她們上床去了嗎?”“所以呢?我上了,我樂意,那又如何、你情我愿的,干你任何事嗎?你以為你是我的誰啊?!” ……“對啊?!蔽亦卣f著,“和我一點關(guān)系都沒有?!蔽覄e過臉去,不看她,“那你現(xiàn)在能不能滾開了?”她站在原地,沒再開口。風(fēng)把她頭發(fā)吹起來,她的臉藏在一團凌亂里,嘴唇輕輕抖著,像是被耗盡了所有的憤怒。終于,車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時間緩緩?fù)T谖颐媲?。我拉開車門,她還是緊緊跟在我身后,也坐了上來。我們一言不發(fā),各自靠在后排的兩側(cè),和彼此保持著最遠的距離。車里密閉的空間讓那種不妙的感覺又涌了上來。胃袋仿佛被灼燒著,痛得讓我有些直不起腰。我這才意識到,自己一整個晚上幾乎沒吃東西,只墊了幾塊蘇打餅干,以及,那幾杯灌下去的酒。腦子開始發(fā)脹,耳鳴聲尖銳的響起。后面的事,我已經(jīng)徹底忘掉了。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宿舍,又怎么在床上躺下。我好像吐了很多次,好像有人扶過我,好像世界在天旋地轉(zhuǎn)——等我再睜眼的時候,天已經(jīng)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