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垂花門，衛(wèi)姮一眼認(rèn)出攔自己的人是老榮王妃身邊的嬤嬤。老嬤嬤是個利索的，眉眼也十分的和藹，“奴婢見過衛(wèi)小姐。”她是老王妃身邊的老人，連榮王見了都要禮待，眼下衛(wèi)姮還是個十六歲的姑娘，更不可能托大拿喬了。微微屈膝見禮，“嬤嬤多禮了，不知嬤嬤是有何事？”老嬤嬤也挺喜歡衛(wèi)姮和氣，完全和外頭所聞言的絲毫沾不上關(guān)系。外面所言衛(wèi)家二小姐無才無德，膽小又無本事，還愛撿著堂姐衛(wèi)大小姐的樣兒來學(xué)，是扶不上墻的爛泥?？裳矍暗男l(wèi)小姐，落落大方，恪守規(guī)矩，初來王府亦是不卑不亢，加上還能使得一手好鞭、好箭，老王妃、王爺都是極喜她的。嗯，郡主也是極喜的。主子們喜歡的，身為奴婢的她自然也是極喜的?！敖袢帐强ぶ鞯牟粚?，讓衛(wèi)小姐受委屈了。此乃老王妃給衛(wèi)小姐備下的薄禮……”說著打開手里的錦盒，“墨玉匕首是當(dāng)年老王爺送與老王妃防身所用，是老王妃心愛 之物，還望衛(wèi)小姐能收下。”衛(wèi)姮一聽，更不能收了，“如此貴重，姮受之有愧。”她來榮王妃都沒有去給老王妃請安已經(jīng)失禮，哪里還敢收如此貴重的禮物。嬤嬤溫聲道：“衛(wèi)小姐莫要推辭，老王妃說，她雖只見過衛(wèi)小姐一面，但打心眼里喜歡你……”從前院過來的夏元宸透過垂花門兩道種植的翠竹、花樹，隱約間看到一道亭亭玉立如青荷的身影，很是熟悉。步伐微微一頓，女郎特有的清淺音兒，隨著夏日炎風(fēng)吹來，似沁涼的水，驅(qū)散幾日的疲倦。榮王也發(fā)現(xiàn)了，笑道：“應(yīng)是已故勇毅侯之女，別看年紀(jì)小，那鞭法、箭術(shù)，只怕是‘上四軍’無人可敵。尤其是蒙眼射箭，那箭法，臣麾下的將士只怕都難勝她。”上京禁軍‘捧日軍、天武軍、龍衛(wèi)、神衛(wèi)’統(tǒng)上四軍，身量、體魄皆是一等一的好。還有一好，便是模樣皆好。每每上四軍出行，神武大道人滿為患，兩邊茶肆、酒樓、客棧、布行等等但凡是臨窗的，更是站滿代嫁的女郎、夫人、太太們。夏元宸上次在寧遠(yuǎn)侯府也見過衛(wèi)姮的箭術(shù)，知曉她的厲害。鞭法不曾見過。放慢了步伐，漫不經(jīng)心地問，“鞭法有多厲害？”“小女與臣說，衛(wèi)小姐一鞭可碎石?！睒s王提起在宋遠(yuǎn)侯府的那日，言語里全是惋惜，“可惜那日臣去時晚了些，沒有見到衛(wèi)小姐一鞭碎石……”“唉，那日還想請教衛(wèi)小姐，奈何家里不成器的小女輸了后，接著臣哭哭啼啼……不成，今日正好趁她在，臣現(xiàn)在便去請教。”榮王嘴里說著， 只想加快步伐走過去攔人請教。夏元宸還是不緊不慢走著，身為臣子的他無法逾矩走到前面，正欲委婉催促一二，便看到夏元宸淡道：“榮王今日怕不是請教好時機?！薄盀楹?？”榮王詫異。夏元宸：“老王妃身邊的嬤嬤在替郡主向衛(wèi)小姐賠禮道歉，勸了一陣，衛(wèi)小姐才收了墨玉匕首?！睒s王虎目里精光掠過，“王爺耳力了得，如此，今日確實不是請教的好時機。”又頗為頭疼道：“小女那性子，當(dāng)真是令臣頭疼?！薄安环芙?，又蠻橫，還霸道，脾氣又臭，稍不如她的意便怒氣沖沖，似要吃人般。這等性子，別說是婆家能不能接受，就連臣這個親爹見了都煩?！币贿吤妫贿吅莺荽纷约旱男目?，看著吧，像是對郡主很失望。“身子骨也不好，這不，前幾日不過是在街上隨意吃了些涼物，回來又是驚熱、又在腹瀉，也不知她平日強身習(xí)武都習(xí)去哪兒呢?！薄按虿坏谩⒘R不得、碰不到……頭疼，真真讓臣頭疼。”夏元宸睇了眼不遺余力貶低自己女兒的榮王，為了斷絕宮里的心思，他倒是舍得把自己的掌上明珠說得如此不堪。正好，他也沒有那心思。也不想見榮王每違心詆毀其女一句，拳頭便用力捶自己心口一下，夏元宸道： “本王不欲成親，王爺也不必再自捶，萬一受了內(nèi)傷，倒是本王的不是了?！编?？咦？真的？榮王不太相信，黝黑的臉上半點不顯，打著哈哈道：“王爺乃龍子鳳孫，中宮嫡子，哪有不成親的道理呢。”“臣聽聞貴妃娘娘很是著急呢，央求著圣上給王爺指一門好親事呢?！ 毕脑份p笑了一聲，“貴妃娘娘應(yīng)是想為本王的九弟尋門好親事。”眸光微抬，往那垂花門看了一眼，那里，已不見熟悉的纖細(xì)?！皶r候不早，本王改日再給老王妃問好。老郎中那邊，還望榮王能早日接他入京?！睒s王立馬送了凌王出府。這回，臉上的笑真誠很多了。只要凌王不想娶他女兒，一切好說！他雖說女兒也有四個，但只有愛習(xí)武的嫡女最得他喜愛。凌王雖好，可他不得圣心，又被圣上、貴妃忌憚，聽說還中毒了……短命的王爺，要不得??！送走凌王后，榮王便去了老王妃所在的壽安堂?！啊柰醪挥捎H，今日過來是托兒子請葉老郎中入京，看來所聞中毒一事只怕不假……您給丹華吃的秘藥，可以停了?！闭f罷，又咋舌道：“白折騰了丹華，回頭兒子得好好補償她?！崩贤蹂源蛄柰踹^來，便一直懸緊的心總算踏實了。但還是有些不太放心，“凌王真不打算成親？”“嗯，不像是騙兒子。”榮王頓一頓，又頗為感慨，“凌王確實不錯，可惜啊，非我丹華的良配?！笔ド嫌惺?，除了還養(yǎng)在宮里的十一、十二皇子，其余十位皇子他都見過。雖說皇子們都不錯，可唯有凌王，真正的龍章鳳姿，遠(yuǎn)勝其他諸位皇子。老王妃也是見過凌王的，聞言，也是一聲嘆息，“不得圣心，又是身為嫡子，無疑頭頂兩刀。深宮又有人想借我榮王府之勢，引圣上對凌王不滿……”“兒啊，既然凌王非良配，丹華需得早早議親才成?！眲傉f完，外頭傳來丫鬟們的驚呼聲，“郡主、郡主……”玉珠門簾“咂咂”脆響，面有怒色的丹華郡主沖進來，“父王，女兒非凌王不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