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碧竹、初春，夫人也是擔心二姑娘，若不看一眼，夫人心里難安啊?！贝蚨ㄖ饕庖承讯媚?。睡覺？那可不成啊。睡太好，又把精神氣養(yǎng)回來，那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瘋呢？不過，這會子也應(yīng)該醒了吧。碧紗帳里側(cè)睡的身影動了動，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，“……鬼……別……別……過來……”“姮姐兒！”眼里一喜的盧氏頓時急到揚聲音，腳步一側(cè)，打從邊上過去，幾個疾步上榻。緊跟著的于媽媽、林嬤嬤兩人，手腳麻利一人撩起一邊的紗帳，　方便盧氏坐到床榻上，順勢握住衛(wèi)姮的手?！皧銉?，姮姐兒，莫怕，伯母來了……”溫和輕喊，圓盤臉上的擔憂任誰看了都不覺有假。碧竹、初春連忙起身，走到床榻邊，看著自家姑娘演著、裝著，把一屋子使壞的人玩到團團轉(zhuǎn)。害怕？受驚。切。不存在。她們姑娘都是在戰(zhàn)場上裝殮過死去將士們的尸身，為了將士們有個全尸身，她撿過斷胳膊，斷腿用羊腸線縫起，連腸子、眼珠子都塞過，縫過！鬼？就憑姑娘的膽大，鬼見了姑娘都要磕頭！衛(wèi)姮醒來了。為了讓自己的臉色看上去差勁、今早醒來后她給自己吃了點東西，鬧了三四回肚子，一番折騰過后，臉白無力，瞧著很想嚇到?jīng)]有睡好。既是做戲，自然要做得逼真些才好。“……大夫人……”幽幽‘醒’來的衛(wèi)姮虛弱的抬抬雙眼，撐著身子準備起來，又極為無力地軟下去?！肮媚铩北讨褚熘鴥A身，扶著衛(wèi)姮坐好，　“姑娘別下床了，好生躺著吧，大夫人心善，不會怪姑娘失禮?！敝髌蛢蓙韨€對視，相互折服在對方精湛的做戲中。有了碧竹這么一嘴，盧氏哪能再讓衛(wèi)姮起床呢。慈祥憐道：“就在床上躺著吧，是伯母太過擔心，把你吵醒了?！币暰€落到衛(wèi)姮臉上，細細打量起來。氣色浮白，眼瞼下方泛著淡淡青色，連精精神氣都萎靡不振，昨晚看來確實是嚇到了。不過，也就信個七八分吧。醫(yī)館里她是領(lǐng)教過姮姐兒的厲害，萬一她又是假裝的呢？多試幾日，見她精神恍惚，那才叫有效果。衛(wèi)姮輕聲，“不算吵醒，一直睡不踏實，總覺聽到有人敲門。”往窗牖瑟瑟看了一眼，衛(wèi)姮更是抱緊了懷中衾被。盧氏細瞇了眼。瞧著，姮姐兒臉上的害怕不像作假，似乎是真被嚇到了?？蓱z見的，摟衾被的手發(fā)力到手背里頭的青色筋絡(luò)都顯出來了?！岸媚?，安神湯煎好了……”提著食盒，里頭盛著湯藥的林嬤嬤，人剛上石階連門檻都沒有邁過，便嚷嚷起來。忽然“哎喲”一聲，暖閣里便聽到“砰”一下有什么東西砸地上青磚的音兒，又聽到瓷碗“啪嘩”打碎的音兒。這是……人摔了？“林嬤嬤，林嬤嬤……”鬼精的鈴兒慌喊著連忙進屋扶人，打簾的果兒眼里閃過狡黠地笑，跟著進屋扶人。就是混亂中，一不留意踩到林嬤嬤的手。頓時，又讓摔了個狗啃泥的林嬤嬤痛到嗷嗷慘叫。大丫鬟的耳房里，拘著繡活的胭脂還想起身看看怎么回事。桃　紅冷道：“我也是大夫人挑到姑娘身邊的，都在姑娘身邊伺候一年多了，都不去湊熱鬧，你湊什么？”“是想趕出府，繼續(xù)被牙行里賣來賣去嗎？”大夫人選這么個一看就不安分的貨色到二姑娘身邊，可見是另有打算的。如今在大夫人眼里，她和胭脂都是大夫人的人，那就扯大旗作虎皮，先把胭脂攏住，看能不能從她嘴里套出，大夫人想讓她做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