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該醒醒了,上京里,您一無娘家撐腰,二無丈夫撐顏面,出身范陽盧家又能怎么樣?您只是范陽盧家都不愿來往的庶女而已?!弊肿种榄^,字字見血,盧氏一步三踉蹌,如同游魂般從偏門進了侯府,一步一步消失在衛(wèi)云幽眼里。衛(wèi)云幽早已淚流滿面。攙扶盧氏的于媽媽回了頭,視線穿過偏門,落到一身素槿色,如空谷幽蘭的大姑娘,同樣含淚的她嘴角邊露出了微笑。大姑娘,真的長大了?!霸朴?。”齊君瑜走過來,溫潤的眼里含著關切,“好好的,怎么哭了?是出什么事了嗎?”“沒事?!毙l(wèi)云幽輕地拭過眼淚,抬眼,盈盈秋望含淚帶笑,道:“走吧,世子。”齊君瑜是個體貼的,見此,沒有追著問,回了個好后,抬扇替衛(wèi)云幽遮了陽,一路護送她上了馬車。這次,他沒有一道坐進車輿內,而是同洗硯一起坐在外頭。終究不是談婚論嫁的關系了,還是要保持一些距離為好。坐在車內的衛(wèi)云幽卻低低抽泣起來。她后悔了。后悔當時聽了母親的話,為了讓她嫁給那不知道打哪里來,父親連面兒都沒有見的貴人,去算計姮姐兒和齊世子。到頭來,貴人沒有嫁成,自己與齊世子好好的姻緣,也毀了。齊君瑜聽到了里頭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抽泣聲, 輕地閉了閉眼睛,終是克制住,沒有坐進車輿內。那廂,衛(wèi)姮與老榮王妃相談甚歡?!啊掖蛐〔粣圩谖堇锱t針黹,父親每次都說我‘庸線懶針,幾曾作女紅’,我便回父親,我能拿繡花針騎上馬,同敵人的長刀長劍拼命嗎?”“此后,父親就再不拘著我在屋里習女紅了,反倒請了軍中武將,教我使刀使劍?!崩蠘s王妃聽到大笑,點了下孫女的額頭,道:“猴兒,聽到沒有。衛(wèi)二小姐可不僅僅會使鞭射箭,就連長刀長劍都會使。”“你啊,你啊,虧你原先不知天高要同衛(wèi)二小姐比試,我都替你臊得慌?!钡とA郡主也是好生悶氣,“你怎么會這么多?”衛(wèi)姮笑道:“我是隨父征戰(zhàn),不會這么多,如何能活命呢?!薄斑@話說得對,既是要上沙場,十八般武藝就得樣樣精通?!崩蠘s王妃贊許點頭,看向衛(wèi)姮的眼神是愈發(fā)的慈祥。她啊,可真真喜歡眼前的女郎。不矯揉造作。不卑不亢得體又大方。有雅量,卻又不泛濫自己的善心,張弛有度,既讓人知道她不好欺負,也讓人知道她沒那么多心眼。赤誠以待她,她必赤誠回待。輕地拉過衛(wèi)姮的手,又拉過丹華郡主的手,道:“你們倆小姐妹啊,都要好好的,好好的才成啊。”莫名間,衛(wèi)姮聽到老王妃言語里隱藏的悲涼。像是……將要發(fā)生什么大事。會是什么大事呢?前世自己這個時候剛好嫁入寧遠侯,外面種種一概不知。杜府已到。榮王妃的車輿停下,杜府的老祖宗都親自出來迎客了。杜府老祖宗今年七十有六,乃是高壽, 老榮王妃要小上近十歲, 不待杜老夫人行禮,老榮王妃連忙扶人。道:“您啊,快莫與我講些虛禮了,尤記當年我出嫁,您是我的全福太太…… 這會子一眨眼,我也是白發(fā)蒼蒼了嘍?!倍际巧暇┑呐f識,又 沒有什么 紛爭,說的話兒自然是隨意、舒坦。杜老夫人也遙想當年往事,不禁笑開了臉,道:“當時我還記得您問我,可否藏幾塊果子,餓了的時候悄悄吃兩塊?!薄澳⒓茨门磷咏o我包了六塊,說是六六大順,吉利?!崩蠘s王妃接了話兒, 一并想著年輕時候的事,兩位老人笑著笑著,眼里都有了淚花?!鞍?,大好日子可不興落淚。來來來,丹華、姮姐兒,你倆快來見過老夫人。”章丹華、衛(wèi)姮向前,兩人別看著都是舞刀弄槍的,見禮時,行云流水,衣袂微動,端莊間是通身貴氣?!暗とA、衛(wèi)姮見過老夫人,老夫人萬福金安?!眿汕蔚呐升R聲見識,那般的好顏色,是瞧到杜老夫人眼前明亮。這會兒,伺候老夫人的一位嬤嬤輕地說了句什么,老夫人看向衛(wèi)姮的眼神,頓時更加歡喜了。竟然是救了她那苦命外孫女性命的姮姐兒啊!哎喲!只知道是位周全的女郎,不承想,竟這般好看??!要不是有丹華郡主,杜老夫人都想要招來衛(wèi)姮到自個跟前,好生打量呢。老王妃是今日賓客身份最為尊貴的客人,杜家不僅女眷見了禮,老爺、少爺都來見禮。也不必到跟前,遠遠地行了禮便成。長輩們自是坐一處聊天,姑娘們又是另一處了,杜老太太叮囑府里的媳婦、 姑娘們好生招待貴客,便與老王妃說體己話去了。杜府家大業(yè)大,未出閣的姑娘們就有八位,性子也是各異。三房的四奶奶為主, 招呼著前來的賞菊的姑娘們,丹華郡主、衛(wèi)姮由嫡出的杜五姑娘、杜七姑娘接待。她們是知書達禮,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,得了長輩的叮囑, 在兩位邊關長的姑娘面前,絕口不提她們所擅長的。而是問著邊關的風花雪月,風景民俗。這可聊到丹華郡主的擅長了, 還沒有開始賞菊,便和杜 府的姑娘熟絡起來。“哪里來的野丫頭啊,又在四處講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了?!币坏浪菩Ψ切Φ膵汕蝹鱽?,正是素來與丹華郡主不對付的敏成縣主。嘉安大長公主之孫,公孫宴的堂妹公孫敏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