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元宸淡漠，“再者，好與不好，兒臣也無法分辨?！薄笆裁礋o法分辨，分明是不想分辨?！笔ド现匦聦⒆志砣搅柰跏掷?，“重新，不許給朕敷衍了事！”“此事，事關(guān)你們幾個(gè)不曾娶正妃的皇子們的親事，不得馬虎?！毕脑访夹奈n：“不是還有觀蓮節(jié)嗎？”圣上笑道：“觀蓮節(jié)烏鴉鴉全是臣工們的閨女，你讓朕挑到何時(shí)？杜府此次賞菊宴去的皆是名門世家女，先從這里挑選吧?！薄斑€有你這身子如此虛弱，只怕無法在觀蓮節(jié)露面，先到這里挑一挑吧，看看是否有合你心意的?！毕脑穭傁霃堊煺f一句，便被圣上截了話頭，“朕知道你想說什么，怕中毒誤了姑娘家一輩子?！薄澳怯衷鯓?，朕的兒子，難不成院子里不能有幾個(gè)女人守著了？”夏元宸微地抿了抿嘴角，頗有些無奈道：“兒臣遵旨。”在圣上的氣笑聲里，強(qiáng)打起精神開始看貴女的題字、詩詞。他心里早住了人，那人的容顏、一舉一動(dòng)，加著她的字都一筆一畫刻在他的心里，再看賞菊賞貴女所做的詩，所寫的字，便是再好，也入不了他的眼。不過見圣上饒有興趣，他也就是附和一二。圣上在書法上頗有造詣，尋常筆墨是難入他的眼。不太好的，一眼掠過，笑說一句，“也不知道是家的姑娘，腕力不足，字都寫得時(shí)大時(shí)小，極為別扭。”又看到好的，便說：“……可見下了番功夫，還不錯(cuò)，凌王，你來看看，此字溫婉如小月，所作的詩也頗有柔意，可見是個(gè)溫柔的小娘子……”夏元宸接過字卷，看了一眼，便問：“可要留下？”“先留下?！笔ド闲χ帜闷鹆硪晃毁F女的字卷，認(rèn)認(rèn)真真看著，并不因是女娘所寫，便隨意一閱而過。待看到其中一字卷時(shí)，圣上輕地‘咦’了一聲，道：“這字，倒是有意思，有點(diǎn)自成一派，且頗有風(fēng)骨，可見是個(gè)性情堅(jiān)毅的貴女?！薄翱上О。鸷虿坏健€得再練幾年，或許可成開山一派?！闭f著，便把那字卷遞給夏元宸，“凌王，來，你看看這字?！毕脑方舆^一看，目光一定。衛(wèi)二？她也去賞菊宴了？雖一眼認(rèn)出，但夏元宸并沒有留意太久，以免被圣上看出端倪。不過她這字，是在很努力地寫丑了。他是見過她所開方子時(shí)寫的字，金戈鐵馬，隱有殺伐戾氣，一筆一劃如尖劍出鞘，極盡鋒芒。而今呈到御前的字如此的丑，看來，是有人提醒她藏拙了。夏元宸嘴角微彎少許，倏地，胸口突傳來一陣刺痛。接著，嗓子眼涌起陣陣癢意。養(yǎng)和殿里全是凌王殿下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聲?？砂咽ド蠂樀搅恕３梁?，“傳黃御醫(yī)過來！”還親自伸出“龍爪子”，為凌王殿下順氣。李總管見此，也沒有什么驚訝，哈著腰倒凌王倒溫?zé)岬牟杷?，“殿下，喝口茶水潤潤嗓子眼。”說話一落，便被圣上怒斥，“糊涂的東西！凌王吃著藥，豈能再吃茶！”可把李總管駭?shù)綋渫ü虻兀莺莩樽约簬子浂?。“滾，自己賞十杖去！”怒斥的圣上一腳踹開跪在腳邊李總管，見凌王的咳嗽還沒有停，聲音更大了，“黃御醫(yī)呢？在哪？給朕滾過來！”早知今日就不召凌王入宮了！一時(shí)間，圣上也頗有些懊惱。想著凌王自上次永寧宮吐血昏迷也有這么些日子，身子再虛弱，今日進(jìn)宮走一走應(yīng)該無事。哪知道……“圣上，殿下他他…他咳血了。”嚇得屁滾尿流準(zhǔn)備去領(lǐng)罰的李總管，這會(huì)子看到凌王殿下嘴角邊的血漬，膝蓋里頭更軟了。三清真人啊。凌王殿下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？上回在永寧宮吐血昏迷，這回在養(yǎng)和殿咳到吐血，難不成是是是……是肺癆？那可是要人命的大病啊。爬起來，顧不得害怕趕緊拿出干凈的帕子擦著凌王嘴角邊的血，又顫聲道：“圣上，奴婢先攙扶殿下坐會(huì)，黃御醫(yī)從太醫(yī)署也需要一會(huì)子的功夫……”圣上也不用李總管攙扶，直接架起凌王往暖閣里走去。“父皇，兒臣無事，兒臣咳一會(huì)兒便好。”嘴邊還溢著血線的夏元宸輕地?cái)[手，白著一張俊顏，恪守君臣本分，“天子寢榻，豈是臣子可歇？”圣上厲聲，“現(xiàn)在沒有臣子，只有父子！你要有個(gè)三長兩短，朝堂就得亂！”擔(dān)心嫡子的身體，但更擔(dān)心朝堂的安穩(wěn)。有嫡子在，下面臣工哪怕再各自暗里支持其他的王爺、皇子，那也不敢擺到明面上來?？梢坏┑兆映鍪戮筒灰粯恿?。既無中宮，又無嫡子，立后、立太子的奏子定會(huì)堆滿御案前。屆時(shí)，前朝后宮定生風(fēng)波。為了江山社稷、朝堂穩(wěn)固、后宮安定，嫡子絕不能出事。夏元宸壓下咳嗽，道：“正是如此，兒臣更不能上天子寢榻。李總管，扶本王坐著便成。”“是，殿下?！崩羁偣芟蚯埃@回，很是輕松從圣上手里接過了凌王。“殿下當(dāng)心腳下?！奔?xì)心提醒，一步一步扶著這位將全身重量都靠到自己身上的皇子，走到椅里坐好。每走一步，李總管心里便沉下一分。竟不如，身量如此修長挺拔的凌王殿下是如此的瘦，瘦到骨頭都硌到他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