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驚動夏元宸，反倒嚇到章氏心里撲通撲通直跳。藏在馬車后面，半晌都不敢出來。“那孽障，是不是發(fā)現(xiàn)我了？”申嬤嬤也藏在馬車后，聞言，不太肯定地回道：“應(yīng)該沒有吧，真要看見夫人，二姑娘應(yīng)該會過來給夫人請安吧。”“你去看看人走了沒有？”章氏還不是不敢出來，只管打發(fā)了申嬤嬤悄悄去看。她可不想跟了一天半，被老夫人同孽障聯(lián)手，將她送回侯府。申嬤嬤輕聲道：“侯府下人皆識得老奴是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，老奴露面，恐怕也會被認(rèn)出?！薄耙唬蛉嗽俚鹊?？”也對。一時緊張，倒忘記侯府里的下人同樣認(rèn)識申嬤嬤。抱著暖手爐的章氏靠著馬車，又頗為憤怒，咬牙道：“我還真沒有想到她竟把老夫人哄到眉開眼笑?！碑?dāng)年她扶槨回上京，老夫人是既不喜她，也不喜姮姐兒和蘭哥兒。自個的親孫啊，連個正眼都沒有。還呵斥喜歡赤足奔跑的姮姐兒粗俗無禮，毫無世家女子該有的溫婉、知禮。沒想到如今竟然還能哄到老虔婆同她有說有笑，當(dāng)真是長本事了。申嬤嬤自然是附和，順便還給衛(wèi)姮上上眼藥，“二姑娘有孝心沒錯，可怎能忘記夫人您呢？”“唉，以前的二姑娘多好啊，孝敬長輩，溫順聽話，怎么自打大夫人走后，二姑娘是愈發(fā)地沒有規(guī)矩呢？”章氏冷哼，“老虎不在家，猴子稱大王。府里沒個壓制她的，一切由她一人說了算?！毖壑樽影道锪镛D(zhuǎn)的申嬤嬤心頭有了計較，假意一心為章氏著想，道：“不是還有夫人您嘛，二姑娘還小，不懂事，夫人您慢慢教就是了。”“若夫人實在沒有法子，此去渠縣，夫人不如問問大夫人以前是如何教養(yǎng)二姑娘，或許啊，大夫人有法子呢?！逼鋵嵅缓蒙陭邒咛嵝眩率弦灿邢胍娨姳R氏的念頭。想知道盧氏那三年里，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把衛(wèi)姮管教到服服帖帖。跺跺腳，章氏示意申嬤嬤去看看前頭的馬車可有走遠(yuǎn)。這回申嬤嬤是有膽子探頭了?！胺蛉耍戏蛉?、二姑娘的馬車走了?！闭率线@才從馬車后面走出來，望著前面彎曲往前方的官道空無一人，章氏攏了攏披氅，抱緊暖手爐重新乘上馬車。新歲里依舊天寒地凍，好在出了日頭曬著稍有一些暖氣，可地上積雪未化，就連綿延起伏的山脈白雪籠罩，一片蒼茫，瞧一眼都覺寒氣入骨。坐在馬車?yán)锏南脑窚\淺地咳嗽了一聲，便驚到外頭的徐管家眼皮狠地跳了下。“殿下，可是需得添炭火了？”老天爺喲。殿下風(fēng)寒未愈便追著衛(wèi)姑娘出城，如今又怕打擾衛(wèi)姑娘，默默跟在后面，可千萬千萬不能風(fēng)寒加重啊。夏元宸看了眼火光通紅的炭火，伸了伸修長的雙腿后，說了句“不用”，便讓血七繼續(xù)趕路。坐在外頭駕車的血七喲了一聲，提醒徐管家坐穩(wěn)，便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伛{著馬車?yán)^續(xù)朝渠縣趕去。連著趕路后，繼續(xù)于第三日的申時三刻趕到渠縣。大老爺衛(wèi)文濯早站在大二房的老宅子門口，恭候老夫人。見馬車還沒有蹤影，衛(wèi)宗耀又不放心地再三叮囑妾室桃姨娘，“回頭見了老夫人，你啊要溫順些。”“老夫人無論說了什么，哪怕是訓(xùn)斥你，你只管乖乖聽著、受著，等老夫人說完、罵完，你還要多謝老夫人教誨，懂嗎?！蓖χ蠖亲拥奶壹t扶了扶腰，嬌道：“老爺放心，賤妾明白。賤妾是上不得臺面的妾室，能得老夫人的教誨，是賤妾的福氣?！薄鞍?，還是你懂事?！毙l(wèi)宗耀很是欣慰，見桃紅總扶著腰，似乎站著很難受，便伸了手讓桃紅靠著他手臂。體貼道：“累了吧，再忍忍，母親應(yīng)快到了?！庇钟昧硪恢皇州p輕地?fù)崦ζ饋淼亩亲?，感受著骨肉相連的溫情，“兒子啊，乖一些，莫讓你姨娘受累?！薄版瓜Ｍ桥畠?，女兒體貼。”桃紅也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，臉上是為人母親的慈愛，“女兒也省心些，只要不犯錯啊，定能平平安安長大。”衛(wèi)宗耀不悅，“胡說，兒子一樣能平平安安長大。兒子還能支撐門楣，考取功名光宗耀祖。得是兒子才成?！遍L子眼看靠不住，次子嘉哥兒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，連著數(shù)封書信也不見他回，派了吳管家去河川打聽打聽，但愿無事。桃紅見大老爺不高興，連忙伏低做小道歉，“老爺莫要生氣，是妾身眼光淺短，妾身都聽老爺?shù)摹！边€摸著肚子，自言自語起來，“兒子啊，你可以爭氣啊，長大以后要考取功名，光宗耀祖，不能讓你父親失望啊?！薄斑@就對了?！毙l(wèi)宗耀很是高興地?fù)犴殻倏刺乙棠飼r，是愈發(fā)的滿意。還是聽話的妾室好啊。處處以他為尊，絲毫不敢違背他?？杀缺R賢惠太多了?！袄蠣?，老爺，老夫人來了，老夫人的馬車來了?！钡角懊嫦锟诙⒕o的小廝飛奔過來，本還在同桃姨娘溫情對望的衛(wèi)宗耀立馬雙手負(fù)背，端出嚴(yán)肅、一家之主的威嚴(yán)，以免被老夫人瞧見說舉止輕浮。桃紅也收起臉上的媚態(tài)，很是規(guī)矩地退后三步，站在衛(wèi)宗耀身后，恭候老夫人回老宅。沒有一會兒，車輪聲聲碾過路面，很快抵達(dá)大二房的老宅?！安恍⒆庸в赣H回家?！崩戏蛉诉€沒有下來，衛(wèi)宗耀便撩袍跪下，可把桃紅嚇一跳，一手扶著手，一手慢慢往下?lián)?，很是小心翼翼地往下跪。伺候的婆子趕緊搭手，“姨娘當(dāng)心些，姨娘月份大，跪猛了對腹中胎兒不利?！庇辛似抛拥拇钍?，桃紅方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跪下。老夫人在古嬤嬤的攙扶下，從馬車?yán)锵聛怼Ｍ鹿虻拈L子，老夫人下耷的眼簾輕地抬了抬，沉聲一笑，“你確實不孝！”“我辛苦供你讀書，考取功名，而你呢，革去官職灰溜溜回到族里，惹得我這張老臉無顏面對族中父老鄉(xiāng)親，老大啊老大，你還有什么臉面住在這所老宅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