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咚——！”“小姐——！”一聲沉悶響，伴隨著翠兒的尖叫。席秋娘軟軟地倒了下去。“小姐！”翠兒撲過去：“小姐您醒醒！您怎么了！”她聲音發(fā)顫，抖著手去探席秋娘鼻息。還好，還有氣。可惜此時眾人已離開了秋蕪院。凌曦帶著一身寒氣，跨進(jìn)觀山院。門邊小丫鬟剛要迎。跟在她身后的晚照，不動聲色遞了個眼色。小丫鬟：懂。悄然后退，隱入廊下陰影。凌曦頭也不回，徑直步向正屋內(nèi)室。沈晏與傅簡堂又低語幾句，終是晚了她半步。眼見凌曦身影消失在門內(nèi)。他抬步，正要跟進(jìn)?！芭椤　遍T扇，在他面前，重重合上！帶起的疾風(fēng)，幾乎掃到他的鼻尖。沈晏：“……”指節(jié)敲了敲門板?！昂V篤?！甭曇舴诺脺睾汀！傲桕兀俊崩锩鏇]動靜。“開門?！遍T內(nèi)，一片死寂。凌曦背靠著冰冷門板。方才席秋娘那一場鬧劇，眾人或驚或怒或冷漠。而沈晏與傅簡堂……明明可以一句話澄清，卻偏偏，冷眼旁觀?！吧虼笕??！彼穆曇?，隔著門板傳來，悶悶的。這稱呼，疏離又客氣?！凹扰c傅大人早在臨湖閣，為何不一開始就告知老夫人？”她越說越氣：“還是說……”“看著我被表小姐指著鼻子潑臟水，那般污蔑攀咬?！薄吧虼笕擞X得，很有趣？”她一口氣說完，胸口還因著氣憤微微起伏。耳朵卻豎著，仔細(xì)聽外頭的動靜。然而，門外靜得出奇。凌曦等了片刻。一息。兩息。……連敲門聲都吝嗇了？這下，心頭的火氣莫名更盛。難不成……真走了？她眉心微蹙，帶著幾分不敢置信與幾分被忽視的惱怒。猛地，轉(zhuǎn)身。“吱呀”。門，被她拽開一條窄縫。她飛快往外探看。一眼掃去——門外，空空蕩蕩。哪還有沈晏的影子！狗男人！耐心真差。一回合的拉扯都沒結(jié)束，人就跑了。凌曦心底狠狠罵了一句。合著她方才醞釀半天，逼紅的眼圈，蓄起的淚珠子……全白費(fèi)了？！本來還想著，這回怎么也得借題發(fā)揮，“茶”把大的。這下可好。準(zhǔn)備好的情緒，沒處使了。念頭剛落——下一秒，腰間猛地一緊！整個人被一股大力往后帶去。猝不及防貼上一堵溫?zé)釄詫?shí)的胸膛。屬于男人清冽又帶著強(qiáng)勢的氣息，瞬息將她包圍。緊接著，一只骨節(jié)分明的大手，越過她的肩側(cè)，覆上門板?！芭距??！币宦曒p響。那條剛被她拉開的門縫。在她眼前，被重新闔上。凌曦徹底僵住。腦子也跟著宕機(jī)了一瞬。什么情況？他不是走了嗎？她甚至能感覺到，男人胸膛隨著呼吸的細(xì)微起伏。那熟悉的，衣服上熏的松香，正絲絲縷縷地鉆入鼻息。擾得人心慌。凌曦嘗試找回自己的聲音：“公……公子？”幾乎同時——熟悉的氣息更近了些，溫?zé)岬貒姙⒃谒舾械念i側(cè)。激起一片細(xì)小的戰(zhàn)栗，像微弱電流竄過。頸側(cè)肌膚驟然繃緊。耳根不受控制地發(fā)燙。緊接著，一道低沉喑啞，仿佛帶著鉤子的男聲，貼著她的耳廓響起?！胺讲??！薄皢疚沂裁矗俊蹦锹暰€，刻意壓低，裹挾著一絲危險的玩味?！啊虼笕?？”凌曦：“！”他果然聽到了！還學(xué)她！她下意識偏頭想躲開那過分親近的氣息。卻忘了自己被困他懷抱里。這一動，發(fā)頂擦著他的下頜而過。凌曦呼吸一窒：“你，你怎么進(jìn)來的？！”沈晏低低地笑了。胸腔的震動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?！按啊！毖院喴赓W，又理所當(dāng)然。凌曦：“……”這狗男人，居然翻窗？！虧她剛才還真以為他被氣走了！凌曦飛快調(diào)整，將情緒快速回籠。她抬手，用力去扒箍在自己腰間的那只鐵臂。“松開?！彼穆曇魩е鴫阂值呐瓪??！吧蜿蹋憬o我松開！”腰間力道驟然一松。沈晏到底松了手。只是并未退開。手臂撤離的瞬間，高大身影順勢往前一壓?！斑恕币宦曒p響。凌曦后背抵住冰涼的門板。她被徹底困在了門板與他堅實(shí)的胸膛之間。咫尺之遙。呼吸交纏。比方才被圈在懷里，更讓人心悸。沈晏垂眸，視線緊緊鎖住她。只一眼。心，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。驟然收緊。疼。她眼尾泛著薄紅，像染了胭脂。幾欲墜落的淚珠，懸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。下唇瓣被貝齒緊緊咬著，留下了一圈淺淺的牙印。泛著靡麗的紅。全在無聲訴說著主人的委屈。沈晏喉結(jié)微不可查地滾動了一下。只余下細(xì)細(xì)密密的，說不清道不明的刺痛。他薄唇微啟，嗓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啞?！澳恪辈磐鲁鲆粋€字。后面的話，卻像卡在了喉嚨里。方才在秋蕪閣，他不發(fā)一言，任由事態(tài)發(fā)展。是多年刑部生涯養(yǎng)成的習(xí)性作祟。批閱卷宗，三司會審。樁樁件件，哪個不是先理清所有脈絡(luò)，掌握全部實(shí)情，再做最終定奪？可他忘了。這里不是冰冷的審堂。凌曦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，低低響起。“我出身不高?！薄叭肷蚋脑梢灿行╇y以啟齒……”她頓了頓，眼底掠過一絲難過?！氨硇〗闫饺绽锾幪幗o我使絆子便罷了?！薄敖袢?，她竟想污蔑我與賀……”她咬唇，似不屑提那個名字?！芭勇暶?，重于性命。”“這沈府里，老夫人看似和善，卻遠(yuǎn)在云端，難以接近?！薄胺蛉藢ξ?，更是諸多誤解，心存芥蒂。”“放眼望去，偌大的沈家，我能依靠的，敢依靠的……”她的視線重新落回他臉上?！拔ü右蝗恕！薄拔以詾?，公子不同。”“至少，不會在我被人這般當(dāng)眾羞辱踐踏之時，選擇沉默?！薄翱伞庇鸾掭p顫。一顆滾燙淚珠終于掙脫眼眶的束縛。沿著她蒼白微涼的臉頰，滑落。砸在他心上。滾燙。眉峰，不由皺緊。長臂一伸，將她整個人用力揉進(jìn)懷里。溫?zé)岬暮粑鬟^她的耳畔?！皩Σ蛔　耶?dāng)然站在你這邊?！甭曇舭祮?，帶著懊惱與無措。凌曦身子一僵。她的淚還在滑落，浸濕他胸前的衣襟。沈晏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。他從未哄過人，更不知此刻如何安撫懷中的人?！案嬖V我?！彼曇舾?，近乎喃喃?！耙胰绾巫觯拍茏屇愫檬苄?？”“才不會讓你覺得在沈府……”他頓了頓，似在斟酌用詞：“只身一人，孑然如影?！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