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想陪在她身邊,可惜啊。天不遂人愿。不知道何時,又會驟然離開她。有了喜歡的女郎,在沙場上從不心軟的王爺,有了一根軟肋。衛(wèi)姮卻沒有那么多的傷感。甚至一點都不擔心。彎著唇,笑道:“殿下不必擔心,如今殿下身體里的熱毒將解,哪怕宴神醫(yī)晚些時日歸京,殿下性命也無憂?!狈坷?,燭火忽而熄滅,黑暗籠罩,就那么湊巧地遮住了夏元宸俊顏里的尷尬。做好事不留名的血七收回指彈,藏身暗處的他是深藏功與名。衛(wèi)姮還以為是風吹滅了燭火,下意識往窗欞方向望去。外頭如涼水般的月色透過窗欞, 灑落在房里,淡淡月光鋪開,和著墻角里淺鳴且唱的夜蟲聲音,莫名地有了人約黃昏后,月上柳梢頭的繾綣。就這樣坐著,看著月色,聽著蟲鳴,身邊還有一人陪著,感覺倒也很不錯啊。衛(wèi)姮出神地想著。臉上神色已如常的夏元宸并不知衛(wèi)姮想什么。但,忽而來的黑暗因為她在身邊,也滋生出“她處便是吾歸處”寧靜。那樣感覺輕松、愜意,又無比地讓人心安。他都舍不得把這份難得的寧靜,打破。過了一會兒,夏元宸才道:“……當真暫且無憂了?”誰也沒有想要把燭火點亮的想法。就這樣,也挺好。有時候,人處在黑暗,反而更加容易交心。衛(wèi)姮更是不知不覺中,連聲音都放柔了許多,“自然當真。等到明年春暖花開,宴神醫(yī)再歸京,殿下也無恙?!薄安贿^,余毒未解之前,殿下切勿運功。身邊多放些人守著為好。 ”殿下樹敵太多了。多些暗衛(wèi)守著,出會事不必自己出面,自有暗衛(wèi)為他解決。夏元宸說好,又道:“熱毒能解一事,還需要幫我隱瞞?! 薄笆窍胍[著宮里嗎?”衛(wèi)姮干脆問了出來, 事關重大,她不喜歡猜來猜去。猶記不久前,殿下還是三爺時,他便說過家大業(yè)大,勾心斗角。他最想要瞞著的,應當是宮里了。夏元宸本還想著斟酌著告訴她,結果,聽她如此直白說出來,不禁低低笑起來。是了。她本就是不一樣的女子。宮里頭那些骯臟的事,那一夜她也見過了。自己更向她坦白身中奇毒,反而讓天家有了父子情。在她面前,他已坦白良多,這些事確實可以直接告訴她?!皩?,陛下那邊不知你可有法子隱瞞一二?”衛(wèi)姮想了想,道:“法子是有,有一種藥丸,連服三次后,會改變脈相,使人看上去變得很虛弱。停藥后,便可康復。”“但我擔心藥物相沖,會適得其反?!贝朔剑€是當年公孫宴所贈她。夏元宸并不怕藥物相沖。藥物相沖再怎么傷身,也不及陛下無情的猜測傷人心?!氨菹旅扛粑迦?,會派黃太醫(yī)來王府與我診治,屆時,還需你幫我遮掩一二了?!彼@是更愿服用藥丸了。衛(wèi)姮心里有些酸澀。她太清楚不被父母所喜的滋味是什么了。輕聲道:“好,我這幾日配好后遣人送來?! 逼鹆松?,衛(wèi)姮朝他福了福禮,“殿下時候不早了,是些歇息,臣女告退。”朦朧的月色里,夏元宸能看到她對自己的敬重。可他更喜歡,他在她面前放肆些。就像在藥浴的時候,還能打趣、調侃自己?!靶l(wèi)二?!薄俺寂??!薄澳阍谖颐媲埃槐鼐兄?,我更愿看到你在我面前肆無忌憚, 隨心所欲?! 毙l(wèi)姮微微一怔。肆無忌憚, 隨心所欲,怕是有些難。每次藥浴時的打趣,其實也是有安撫他的心思在里面。事畢后,再讓自己在他面前隨心所欲,還真不太敢。尊卑有別。衛(wèi)姮一直到離開小院,都沒有再回應夏元宸。已到宵禁期,衛(wèi)姮由夏元宸的暗衛(wèi)一路護走,回了勇毅侯府。雖到深夜,姑娘家的還是需要歸家,不能輕易夜宿在外。小院內夏元宸半撐著身子,目送她走出屋里,走出自己的視線范圍內,直到完全聽不到她的腳步聲,方重新躺下來。經(jīng)歷過兩次劇痛折騰,身心明明已經(jīng)很疲倦,但他卻沒有一點睡意。衛(wèi)二……她的心房有一層很厚很厚的硬殼。是硬殼,也是她保護自己的盔甲。每次聊到男女關系,前一息還明媚如陽光的她,立馬沉寂下來。不僅會縮回自己的硬殼里,還會豎出層層尖刺,不許任何人靠近。就好像,她一點都不相信兩情相悅,長相廝守。姑娘家,真對成婚、相悅、廝守,全然沒有一點想法嗎?“血七?!睙o法入睡的凌王殿下,決定問一問自己的暗衛(wèi)。“王爺。”身如魅影的血七悄然出現(xiàn)在床尾。站定好,便聽到自家王爺聲色很嚴肅地問他,“可有想過成婚?”“……”話題略有些超過血七所思考的范疇。是孤兒,自幼進入暗衛(wèi)營,遭受著非人苦訓。每日每夜,每月每年,除了苦訓之外,再無其他。年復一年的苦訓,只有一個目標,誓死守護他們的主子。除此之外,再無其他想法。成婚?從不在他們所想的范圍內。